亦梦君

【2】

　　“今晚的饭局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。你韩姐我，使劲浑身解数才帮你讨到一个这么难得的机会。铁打的资本，流水的顶流。你能C位出道实属不易，要是没有这位大佬给你护航，那几家公司早把你生吞活剥了。”

　　夜晚十点，城市依旧灯火通明。坐在副驾驶座的赵粤侧目车窗外的灯红酒绿，仿佛已经闻到了欲望泛滥的腐臭。

　　“韩姐，所有选手的排名都是粉丝们一票一票投出来的，我能C位出道最应该感谢的难道不是粉丝吗？”

　　“呵，”正在开车的韩姐一声冷笑摇了摇头，“你呀，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傻白甜。规矩是资本家定的，粉丝拿什么跟资本玩，投再多钱最后还不是进了资本的口袋。钱挣到手，他们想让谁出道就让谁出道，粉丝给你投的票也会变成别人出道的垫脚石。”

　　韩姐是业内资深经纪人，之前带出过一位爆款古装小花。出道夜当晚韩姐亲自来候机室，主动要求当她的经纪人，并承诺一定帮她处理好与老东家合约的问题。

　　经历了雪藏，法律纠纷，单枪匹马来选秀，一步一个脚印走上万人瞩目的C位出道后，赵粤深知很多事光靠自己是解决不了的。

　　“我选择做你的经纪人，除了看好你会红，还看好你的性格，踏实稳重是个能成大事的人。”

　　韩姐突如其来的夸奖，说得赵粤怪不好意思。

　　“韩姐夸奖了，其实我什么都不懂，还得您多教教我。”

　　“放心，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，韩姐不会害你的。”

　　看到韩姐脸上自信的笑容，赵粤不再多问。虽然她与韩姐相识不久，但是短短一个月她得到的各项资源足以打消对韩姐专业方面的质疑。

　　艺人如果不相信自己的经纪人，还能相信谁呢？

　　穿过繁华的主街道，车开到一处酒庄，保安看过韩姐的身份证才肯开门放行。

　　酒庄别墅灯火辉煌，如同一座富丽堂皇的不夜城。

　　下车前韩姐从包里拿出一瓶香水，往赵粤的脖子和肩膀喷了喷，味道奇香。

　　“韩姐，您这是...”

　　“别那么多问题，一会儿进去后也别乱说话，等我指示再叫人。”

　　赵粤默默点头，谨记韩姐叮嘱。

　　下午杂志封面的拍摄结束后，韩姐打完电话过来，说晚上有个很重要的饭局，要带她认识一位界内大佬。

　　至于大佬是谁，去饭局的目的是什么，饭局还有什么人，赵粤一概不知，韩姐也不许她问。

　　到了二楼，穿过狭长的走廊有一扇门，门口有两个黑衣保镖。

　　韩姐再次出示证件，保镖确认过后推开门，嘈杂的音乐声似洪水猛兽从门缝钻出来扑向赵粤。

　　赵粤下意识后退，韩姐抓住她的手腕往里拽，笑着哄她，“别怕，都不是外人。”

　　不是外人？

　　赵粤刚踏进房间，门砰地一声再次关上。五彩斑斓的镭射灯光下，大约十几个男男女女正随着劲爆的电音躁动起舞，靠墙的长沙发还有几个在喝酒划拳。

　　暧昧的光线扫过赵粤的脸庞，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外人。

　　韩姐进门后逢人便称哥道姐，尽可能与包间里的每个人都寒暄一遍。

　　赵粤则孤零零地站在门口，像个串门走亲戚被妈妈遗忘的孩子。她万万没想到韩姐说的饭局会是这样，灯红酒绿的房间和电影里的夜场一样。

　　“来，小赵，跟前辈问声好。”

　　韩姐打完前阵回来后总算想起赵粤，拉着她直奔坐区的长沙发。

　　虽然霓虹色的灯光晃眼睛，赵粤走近站定那一刻还是看清了坐在沙发中间的女人。毫无心理准备的她下意识深鞠躬，头差点磕到膝盖。

　　“前辈好！！！”

　　清澈响亮的问好声突兀地响彻包间，一旁嗨歌跳舞的人都纷纷侧目。

　　韩姐急忙笑着拍拍赵粤的背，解释说，“小赵刚出道不久，没见过大腕儿，前辈们见笑了，还请陆老师多包涵。”

　　赵粤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运动鞋，嘈杂的包间里清晰地听见自己突突乱蹦的心跳声。

　　早知道来见的大佬是闻名不如一句的影后陆婷，她就不穿这双三年没换的斯凯奇了。

　　“年轻人蛮有朝气的嘛。”

　　没有后期制作，陆婷的声音依旧透着大荧幕的质感，沉稳且富有磁性。

　　赵粤悄悄抬头看向沙发，长发披肩的陆婷端着红酒杯，面带微笑，拍拍身边的空位说，“坐。”

　　赵粤愣了一下，想都不敢想，自己第一次见陆婷可以坐在她身边。

　　韩姐赶紧推她坐下，顺便拿过一杯子，里面装的不知是什么酒塞到她手里，“小赵从小学舞蹈的，舞台表现力非常好，懂分寸，听话。快，给前辈敬杯酒。”

　　“韩姐，我不会喝酒...”

　　赵粤侧过身小声向韩姐求助，不料刚才满脸推笑的韩姐瞪了她一眼，咬着牙吐出几个字，“不会喝也得喝。”

　　赵粤端杯子的手微微颤抖，这杯酒的份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。

　　“不会喝就算了，前辈不喜欢强人所难。”陆婷放下酒杯，脸上没有一丝不悦，笑着起身进了舞池。

　　韩姐夺过赵粤手里的酒杯放到桌上，一副怒其不争的口气直接把话说开，“赵粤，酒你可以不喝，人也可以不陪，你现在可以起身就走。但是，今晚你走出这个门，明天你就会查无此人。圈里可捧的新人多了，不缺你赵粤一个。”

　　赵粤抿着嘴，无话反驳。

　　韩姐见她没有走的意思，语气缓和下来，语重心长的劝道，“小赵，你走到今天不容易，我说过这个圈子没人帮是走不下去的，何况帮你的人是陆婷这种女神级别的大佬！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跪着舔着主动奉献都献不上的吗？而且你能出道是陆婷主动帮的你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，你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陆婷给你的，这份恩情该怎么报答，不用我再多说了吧。”

　　赵粤盯着那杯酒，过往的心酸历历在目。踏上第一宝座的那一刻，她的双脚便套上了一副名利的脚镣，梦想的翅膀奋力向上，利益的枷锁紧紧套牢，她悬在空中无依无靠。

　　赵粤再次拿起酒杯，仰头一饮而尽。凉丝丝的烈酒喝下去，胃里瞬间腾起一股火，把肚子里那点捉襟见肘的矜持和羞怯烧的一干二净。

　　“前辈，我想请你跳支舞！”

　　赵粤晃晃悠悠走进舞池直奔陆婷，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，脸热得像块烧红的碳。

　　“前辈不想和你跳舞，请你出去。”

　　“哦。”

　　陆婷一盆冷水扣下来，赵粤想都没想转头就往门口走。

　　“傻孩子，走什么呀，前辈跟你开玩笑呢。”韩姐见形势不妙，赶紧过来救场。“正好各位同行老师们都在，我们小赵初来乍到，给大家跳支舞助助兴好吧。”

　　韩姐说完跑过去切歌，屏幕上显示出一首赵粤最熟悉的歌《血汗泪》。

　　前奏响起，赵粤来不及多想，身体条件反射一般熟练地舞动起来，迷幻的灯光打在她的燥热的脸上焕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魅惑。

　　《血汗泪》是赵粤在选秀节目第一场公演的表演曲目，节目播出当日她的个人直拍迅速火爆出圈，可以说是帮她走上C位第一块基石。她怎么也不会想到，出道成为顶流后会在这种场合再跳这首《血汗泪》。

　　一曲终了，包间内鸦雀无声。

　　想想也对，这里是私人party的舞池又不是真正的舞台，谁会认真看她跳舞？

　　“蛮好的。”

　　赵粤抬起头，发现包间里其他人都不见了，只剩陆婷一人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拍着手。

　　“谢谢前辈夸奖。”

　　赵粤再次鞠躬，这会儿少了旁人异样的眼光反倒有些不自在。

　　“不是要请我跳舞吗，还跳不跳了？”陆婷慵懒地倚着沙发扶手，向她伸出一只手，表情似笑非笑，多了几分玩味。

　　赵粤走过来握住陆婷的手。这是她第一次触碰陆婷的身体，陆婷的手非常瘦，指尖在她的手心摩挲着，仿佛羽毛撩拨着她的心。

　　不只是烈酒后劲太大，还是刚才跳舞用力过猛。

　　拉起陆婷时，赵粤感到一阵眩晕，身体下意识前倾抱住了陆婷。

　　“我还以为你是真傻呢，原来是想等没人的时候再露出狼尾巴。嗯，你可真香...”

　　赵粤忽然感觉脖子有点痒，是陆婷的鼻子，还有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脖颈处撒野，方才肚子里的火腾地又烧了起来。

　　“对不起前辈，我，我好像醉了。”

　　赵粤想推开陆婷，手臂却沉的像黏在她身上一样。　　

　　“是吗？”

　　陆婷笑了，声音软软的真好听。

　　赵粤的手臂不自觉地越收越紧，头靠在陆婷的肩上哽咽起来。

　　有件事连韩姐都不知道。

　　她参加选秀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，陆婷曾是她的偶像。

　　从小学舞蹈开始，她就渴望成为一名优秀的艺人，进公司成为练习生那年正是陆婷第一次包揽电影奖项的那一年。陆婷是演员，虽然出过音乐作品，似乎和她擅长的领域仍不太相同。即便如此，她在大荧幕第一眼看到陆婷时，便爱上了她。

　　现在陆婷就在她的怀里，却不是因为她有多优秀终于可以和偶像并肩。

　　“醉了好，”陆婷轻轻抚摸着赵粤的头，红唇吻着她红透的耳垂安慰道，“醉了就不用负责了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