亦梦君

【文中内容纯属虚构，阅读需谨慎～】

14.

城市这座不需要休息的机器，从夜晚运作到天明。清晨的天空弥漫着灰淡的雾气，建筑之间车流穿梭，机器加速运作般发出频率各异的声音，刺激着她脆弱的脑神经。

睁开眼，暖色调的天花板印入眼帘，感觉却遥不可及。

黄婷婷坐起来，把缠在手上的领带叠好，放到枕头下。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六点，下床把被子叠好，坐在那看着表，秒针摆过12时，六点整。

她站起来，走出卧室去洗漱。

每天早起要去晨练的黄妈起来的时候，看见女儿已经洗漱完又回卧室了，惊讶的同时马上出去买早点了。

饭桌上，黄婷婷出狱以来第一次一家坐一起吃饭，黄妈买的包子是肉馅的，她吃了一口眉头皱了皱，忍着把包子吃完又喝了碗粥，然后把餐具端到厨房放进水池，开始洗碗。 

“咱们婷婷懂事了，”黄爸笑着跟黄妈说，他们的女儿以前虽然乖巧，可也有犯懒的时候，不会像现在勤快成这样，“看来在里面也学到些有用的..”

水龙头下黄婷婷的手抖了一下，碗差点砸到不锈钢水池里，胃里忽来的一阵不适，她抿着嘴把碗洗完放回原处，没有理会父母的闲谈又回到自己的卧室。

“这孩子好像回来后没怎么说过话呢？”黄妈想起早上看到女儿洗漱完表情木讷的回房间总有点不习惯。

黄爸劝她说，“婷婷从小就内向，本来也不是话多的孩子，再说她现在的情况，话少点也好，省的让别人嚼舌根..”

房间里，呆坐在床上的黄婷婷，盯着墙面，听到父母三言两语的说着，不安的心仿佛悬在了冷空中。

本身不善交际的黄婷婷判刑坐牢后，之前那些泛泛之交现在更不与她来往了，很多人把她拉黑删除，手机里那些曾经熟络的聊天记录还在，看着好像就发生在昨天。她翻了翻通讯录，发现过去了一年多，里面已经没有可以说说话的人了，朋友圈里不是晒家庭，就是晒爱情，即便是每天伤春感秋的单身狗偶尔也发篇鸡汤鼓励下自己。

而她最近的一条朋友圈竟然还是和宋析的合照，忍着火马上删除后，再往前还是跟他有关。黄婷婷索性把账号删除了，反正那些朋友圈里也没有她的朋友了。

自从她出狱后，每天就呆在家里，一开始只呆在自己卧室，慢慢的才开始在客厅坐坐，去阳台浇浇花，但对于出门始终拒绝，连下楼取个快递都不愿意。

父母虽然理解女儿，但年纪轻轻总呆在家里也不是回事，于是两人趁晚饭后看电视的时间，打算聊聊工作的事。

“婷婷，你回来也有段时间了，休息的也差不多了，我和你妈觉得你应该出去接触下外面的人，总在家待着也不好，再说，我和你妈年纪大了，你总得有能力照顾自己啊。”

黄婷婷听的出父母的无奈，之前诉讼的高昂费用已经消耗家里不少积蓄了，她再不愿意出去也不能在家里啃老。

“爸，我有自己的打算，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复习自己的翻译水平，还是找份翻译的工作，我会养活自己的。”

父母对视了一眼，尴尬的笑笑，劝她，“婷婷，爸知道你语言专业的水平不错，可是..你现在的履历肯定不如以前，爸担心你出去碰壁受不了打击。正好我们单位招保洁，不如你来试试，跟爸在一个单位，我也放心。”

黄婷婷眉心紧拧，她转头看向身旁的父亲，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，“爸你刚才说让我去什么？”

“就是平时倒一倒垃圾，拖拖地什么的，说是保洁，其实一点也不累..”

黄爸还在耐心解释着，女儿已经愤怒的站起来了，表情很失望的看着他说。

“没想到在你们眼里，我现在只配做一些拖地倒垃圾的工作，我的履历是有污点了，可我的智商没有问题啊，为什么要我去做那么卑微的工作？”

“婷婷，”黄妈也忍不住说出了压在心里的话，“你不知道，从你出事以来，我和你爸承受了多少压力和流言蜚语，我们知道你是被冤枉的，可外人不知道啊，他们每天对我们指指点点，这都是你在里面不知道的呀！你现在出狱了，外面那些人依旧说三道四，可日子还得过，咱们现实一点，先从容易做的开始不好么，你总不能一直躲在家里过一辈子吧？”

黄婷婷的手不能抑制的颤抖着，她攥紧了拳。客厅里一时陷入了沉默，母亲落泪父亲叹气，紧张的气氛中谁都不肯退让。

这时电视里传来整点新闻的主播腔。

“..今天下午三时，本市发生一起凶杀案，死者被水果刀捅伤腹部..”

随着新闻越来越细节的描述，黄婷婷紧绷的身体开始摇摇欲坠，开始用手捂住耳朵，找遥控器，慌乱中怎么都关不掉电视，最后一手把遥控器甩到了屏幕上，逃回了自己的卧室。 

黄妈吓得目瞪口呆，和错愕的黄爸呆坐在沙发上。

工作的事再没提起过，黄爸黄妈对女儿的态度也开始小心起来，原本有看早间新闻习惯的黄爸也不看了，每天六点听到女儿起来了，就下去买早饭，包子和粥。

“婷婷，今天超市有活动，给你买了一套床单被罩，妈给你换上好吗？”

正窝在沙发上看动物世界的黄婷婷点点头，获得允许的黄妈高兴地拿着东西进了她的卧室。打开门，房间里整洁的每件物品都摆放的规矩笔直，干净的同时有种压抑的感觉。

撤掉床单换下旧枕套时，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。黄妈捡起一看，是条领带，看着这条领带，不禁产生诸多遐想。换好枕套后，把领带放回枕头下面。

晚上九点多，黄婷婷洗完澡，回到卧室，看到新换的床单和被罩心情也舒服了许多，躺下来手伸到枕头下面，抽出领带系在自己手腕上，温凉的布料贴着她的脸，安然地进入了梦乡。

在安静生活里逐渐适应的黄婷婷没有想到父母为了“帮助”她，竟然另辟蹊径的给她介绍了一个男朋友。

那天黄爸下班，进家门时还带了一个男生，中等身材皮肤偏白，看上去文质彬彬。

“婷婷，介绍一下，这是我们同事的外甥，李奕。”

已经起身打算回房的黄婷婷，突然愣了下，回过头问父亲，“他叫什么？”

“李奕，”黄爸见女儿主动问，以为两人一见钟情有好感，立马接着说，“和你同岁，做摄影工作的，小李你们聊，我们去做饭。”

李奕明白的点点头，腼腆的笑笑，坐到沙发上。黄婷婷还在名字的惊讶中没缓过神。

“听叔叔说，你喜欢看动物世界，我平时也经常看大自然动物相关的纪录片，我有学长现在就是拍纪录片的，他那有不少好看的动物纪录片，哪天我给你带几张过来，你最喜欢哪种动物？”

听了李奕的话，刚见面时的抵触厌烦情绪稍微缓和了些，尤其听到他的名字和那个人仅有一字之差后，态度也委婉了许多。

“我喜欢天鹅..”

“嗯，天鹅很特别，天生有种优雅高贵的气质，我也很喜欢，最近新开了一家动物园，听说有黑天鹅，有时间一起去看看？”

“真的？”一听说可以看到天鹅，黄婷婷眼睛里掩不住的喜色，语气都是上扬的声调。

厨房里的黄爸黄妈闻声探头望了望，欣慰的点点头，看来他们的努力还是有希望的。

李奕在黄家吃的晚饭，和黄婷婷第一次见面，虽然恰好发现有共同的兴趣，但彼此还是不了解。初次见面，以黄婷婷现在的脾气，能和她说上两句已经是重大突破了。

其实对于黄婷婷来说，李奕的出现是意外，也算是惊喜。她没想到这个看似有些木讷的男生，竟然也喜欢看动物纪录片，而且对哺乳类动物尤其是狗类，知道的特别多，连它们的繁殖哺育都十分清楚。

至少在她心里，李奕算是个有共同兴趣的朋友了。最重要的是，他真的说到做到，带她去看了黑天鹅。

可惜是，动物园里唯一的那只黑天鹅，被圈养在一汪小池塘里，池边有个小木棚铺着干草。天鹅呆在池水里，鲜少游动，偶尔有游人偷食，它也无动于衷。若是偷食的人多了，它便往角落里游，仿佛躲避这些无知人类的施舍。

那天之后，黄婷婷就开始自己常来看这只黑天鹅，像是找到了真正的朋友，有时周围没有人，就跟它闲言碎语的说一会儿，说一说心情就会好很多。

“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把吃的扔给你，这次带了你爱吃的酥饼，我给你掰碎放在边上，你想吃就过来。”

黄婷婷一边掰碎酥饼，一边从笼子的网洞塞到边上。慵懒的黑天鹅向她缓缓走来，低头一口一口不紧不慢的吃起来。

“现在都冬天了，看来你是没法迁徙了，也好，一个人在外面飞很容易迷路。你知道郊区附近有座城堡的那个岛么？那里每年都有天鹅栖息，你认识它们么，会不会是同伴啊？是不是觉得，在这个笼里呆着，还不如天鹅堡那片湖呢，是吧…”

就这么和一只天鹅说说话，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。黄婷婷恋恋不舍的和它道别，今天答应了李奕还有约会要赴。

坐车赶回市里，一路匆匆忙忙的赶到商场，李奕已经等她一会儿了。

“对不起，我迟到了..”黄婷婷喘着粗气抱歉的说道。

“没关系，时间刚好，咱们进去吧。”

李奕拿出票，揽着她的肩，像其他情侣那样走进了放映厅。 他买的票是《美女与野兽》，周围坐的几乎都是情侣，甜甜蜜蜜的依偎在一起看着浪漫的童话故事。

他和黄婷婷认识也有几个月了，虽然没有明说但也算默认的情侣关系了，可平时走在一起连手都没怎么拉过，更别说拥抱接吻了。阴暗的放映厅里，看着爱情电影情侣之间难免有过于亲密的，观影期间就会听到一些暧昧的声音。

黄婷婷尴尬的缩了下肩膀，瞄了眼身边的李奕，发现他端正的坐着眼神认真的在看着电影，心里不禁欣慰，他的为人还是很正直的。

电影结束后时间还早，李奕打了个电话后回来笑容温和的征求黄婷婷的意见。

“家里做好饭了，要不来我家吃晚饭吧，我爸妈都在，好吗？”

李奕一贯诚恳的眼神，和蔼的语气，让黄婷婷很放心，即使拒绝也不会有不快产生，可是她今天迟到了，而且看电影时他的表现让她多了些好感，于是点头答应了。

从商场出来的时候，后面有些散场的观众，议论起电影的观后感，几个男生语言俗鄙的说道。

“野兽要是变不回去，女主肯定不会和他在一起。”

“那可不一定，野兽下面大啊，比人类能满足女主..”

“对对对，白天变回人，晚上变回野兽！哈哈哈..”

猥琐的笑声徘徊在她耳边，黄婷婷不禁快步往外走，李奕回头看了看说话的几个男生，嘴角露出一丝会意的笑。

第一次来陌生人家吃饭，黄婷婷在路上给父母打了个电话，电话里父母高兴的只顾着叮嘱她如何讨好未来公婆，甚至没有关心一下吃晚饭怎么回去的问题。

李奕推开家门，迎接他的不是等候已久的父母而是一只阿拉斯加犬，站起来有一人高，抱着李奕亲昵的一直舔他。

“行了行了，妞妞，快看有客人来了。”

妞妞张着嘴一看李奕身后的黄婷婷，喉咙里突然发出了戒备的低吼声，像是在警告黄婷婷不要靠近李奕。

“别怕，我把她关卧室去，”李奕说着把妞妞领进卧室，出来后一脸抱歉的向她解释，“哎呀不好意思，我父母因为有事刚才临时出门了，也没告诉我一声。”

换好拖鞋的黄婷婷已经走到了客厅，看到电视附近摆放的好几张合影都是他父母两个人，看穿着像热爱旅游的驴友。

李奕见她来到客厅以为她想看电视，就把电视打开了，一边去餐厅开了瓶红酒。

“婷婷，先吃饭吧，菜还是热的，尝尝这酒，我爸从法国寄回来的。”

“谢谢，”来到餐厅坐下，看着精心烹饪的牛排西餐，她渐渐意识到，今天的晚餐就是李奕自己精心准备的，父母只是一个说辞罢了。

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，味道确实很香醇，让人忍不住还想再喝一口，没过几口，一杯就下肚了。红酒后反劲，吃完牛排，黄婷婷开始感觉头晕了，迷糊糊的就看见妞妞出来了。

李奕把自己盘里的牛排喂给妞妞，妞妞吃完站起来搂着李奕的脖子，不停地舔他的脸。

黄婷婷不禁提醒他，“狗毕竟是动物，还是少沾它的口水好。”

“动物？”李奕一抹冷笑，爱怜的抚摸着妞妞的头，“她可不是动物那么简单，她是我的小情人，我的贴心宝贝儿..”

李奕腻歪的语气忽然让黄婷婷身体感到不适，她起身向客厅走去，电视里放着广告，各大商家做促销活动，圣诞节前的购物狂欢，忽然电视里放起了圣诞歌。

熟悉的旋律，猛然刺激了黄婷婷脆弱的神经，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，混乱的场面交错复杂的出现在她眼前，浑身是血的宋析，还有欺辱嘲笑的人们，不停地交织在脑海中，不停地折磨她。

“这酒劲儿大吧？”站在她身后一直观察着的李奕，得意笑着，拍拍她的肩，发现毫无反应后，把她拉回到餐桌。

“知道你平时不喝酒，所以跳了最容易醉人的这瓶，感觉怎么样？”李奕说着手开始在她发软的身体游走，趴在他脚边的妞妞发出呜咽声。

黄婷婷酸乏的手臂变得越来越沉重，可身体的触觉异常的敏感，她没想到李奕竟然也是个伪君子，瞪着他的眼神无比的憎恨。

“别用这种眼神看我，男人什么样你会不知道吗？不过你什么样，我还不清楚，做起来有没有妞妞那么爽…”

黄婷婷胃里忽的开始翻到，刚才吃下去的牛排几乎反到了嗓子眼儿。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竟然连自己的宠物都不放过，平时那些喜爱动物的表现原来出于这么龌龊的目的。

生活那么难捱，亏她还拿他当作朋友，还有那么一瞬间想嫁给他算了。

真正肮脏恶心的东西，根本不是外表流露出来的，而是内心深处隐藏的野兽。

耳边传来电视里欢庆的圣诞歌，一如那天冷饭残羹扣在她头上时的旋律，还有人面兽心李奕的污言秽语，如毒蛇吐信般泛着冷意。

随着禽兽无耻的嘴脸压下来，她摸索着抓起桌上的开瓶器，用尽全力插进来他毫无防备的腹部，一下两下..到最后她也数不清了，刺出的鲜血像红酒一样，浓烈醇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