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马鹿】《小情人》30
30.
老马一进办公室先将陆婷劈头盖脸训斥一通，发完火撒够气最后还得自己硬着头皮出去应付猝不及防的家长控诉。
陆婷被老马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骂得一头雾水，还没搞清楚找上门究竟是哪位学生的家长，只听老马言辞激烈的指责她带学生在外面吃饭却不考虑人身安全，还问班主任黄婷婷知不知道这件事。
冯薪朵整个周末都是和她腻在一起，直到今天早上她们才从酒店赶过来的。因为周五的生日饭局来问责的家长，恐怕非冯薪朵的父母莫属。刚送走自家临时突袭的爸妈又要应对来势汹汹的女友父母…
陆婷抹了把后颈冒出的冷汗，支支吾吾什么也没说，老马一气之下摔门而出。她前脚刚走，黄婷婷后脚就来了。
“大哥，我想请你帮个忙。”
陆婷正在思考如何应对这起突发事件，黄婷婷一来把她拉进杂物室张口便请求帮忙。虽然她现在自顾不暇，可是看到黄婷婷紧张焦虑的神情似乎遇到了更严峻的状况。
“怎么了？你说。”
“来的家长是李艺彤的妈妈，她是来找我算帐的。一会儿你上课见到李艺彤告诉她，所有事由我来处理，让她安心上课，不要冲动。”
简短的几句话仿佛一颗原子弹投在这间安静封闭的杂物室，陆婷被话里巨大的信息量震得目瞪口呆。“李艺彤的妈妈为什么要找你算帐，你和她，你们…”
陆婷还记得黄婷婷义正严辞地说“她可是我的学生”时自己自惭形秽的心情。
黄婷婷抿着嘴垂下眼，感叹又坦诚地说，“…人是会变的。”
她说完，果断起身离开杂物室，以一股英勇就义的姿态去面对汹涌未知命运。
陆婷不知道自己是该为虚惊一场而庆幸，还为提前预见灾难的到来而后怕。呆站房间里的她，只觉得头顶有把刀始终悬着。
上课铃响陆婷走进教室，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坐在墙边的李艺彤，对上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又下意识地避开。
今天的课陆婷讲得有点快，最后剩余十分钟留给学生做习题。她默不作声踱步到李艺彤的课桌旁，轻敲桌面随后走到教室，站在走廊角落里等她过来。
“陆老师，您找我有事？”李艺彤拘谨地攥着手慢慢走近，小心翼翼地问陆婷。
话到嘴边，陆婷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。班里的学生忽然成了同事的女朋友，即便同样处于师生恋中的她也需要点时间消化。
“你们的事…阿黄跟我说了。她说事情她会妥善处理，希望你安心上课不要受影响。”
李艺彤的反应比陆婷预想得平静许多，紧张的表情瞬间变得忧心忡忡，眉头紧锁，转身离开前扔下一句话，“你们这些年上遇到问题总以为能自己解决…”
陆婷看着她倔强且不甘的身影走进教室，自然而然想到冯薪朵。如果今天来的家长就是冯家父母，她也会做出和黄婷婷一样选择，那么冯薪朵大概也要埋怨她不自量力吧。
【今早路过老马办公室看见你妈和黄婷婷在里面，你犯啥事了？】
李艺彤垂头丧气的回到座位，一脸愁云密布。冯薪朵犹豫着背过手把纸条递到李艺彤的桌上。没过多久，李艺彤拍了拍她的肩膀，纸条还了回来。
【我没犯事，我跟婷婷在一起了】
【靠！你来真的？不是警告过你，黄这种钢铁直女碰不得吗，况且她还是老师！】
【陆婷难道就不是老师了？】
冯薪朵看着纸条上李艺彤铿锵有力的反问无言以对，纸条在她手中被骤然攥成一个结实的团。
直到中午快放学，陆婷才看到一脸憔悴的黄婷婷回到办公室。
“事情解决了？”陆婷倒杯热水递给黄婷婷，等人走光了才开口问。
黄婷婷点点头，又摇摇头，长叹一气说，“李艺彤周末没回家，她妈妈以为是跟哪个小男生鬼混去了，这才急得跑学校来打听情况。我跟她单独谈了一会儿，没多久她突然想起李艺彤说过要去同学家玩，事情就不了了之。”
“其实李艺彤没去同学家，周末两天她一直和你在一起…”陆婷不敢想象如果李艺彤的母亲知道真相是这样的，还会不会轻易放黄婷婷回来。平时上下班从不迟到早退的人，居然敢冒这么大风险，黄婷婷是疯了吗？
“你是怎么想的？”陆婷怒其不争地问。她现在想起酒店大堂偶遇父母那一幕还觉得后怕。
黄婷婷看向杂物室，苦笑着回陆婷，“大概跟你和冯薪朵在一起时想得一样吧。”
陆婷唰地一下满脸臊红，惭愧地低下了头。她和冯薪朵的关系没暴露不过是侥幸而已，现在说这种话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。
“刚发现你跟冯薪朵在一起的时候吓我一跳，但是震惊之余又觉得庆幸，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喜欢上自己的学生。”黄婷婷疲惫的脸颊在氤氲的热气中逐渐变得温柔。“其实我犹豫过也拒绝过，还是舍不得又不放下，每次看到她因为我情绪低落心里难过得要死，觉得自己是个罪人。你和我不一样，你和冯薪朵在一起时有说有笑好像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，我很羡慕你，也想像你一样敢于面对这段感情，哪怕结果不如我所想…”
陆婷坐在黄婷婷对面看着杯里的水热气消散，慢慢变凉，回想她与冯薪朵交往的经过，一开始不过是欲望驱使的苟合，随之而来的是占有和嫉妒，她们像两条蛇纠缠在一起互相取暖，谁也离不开谁。至于纠缠的结果如何，陆婷甚至想都不敢想。
黄婷婷说得对，她们确实不一样，至少在发生今天这种情况敢于直面的人是黄婷婷。
冯薪朵受到陆婷发来的微信后取消了午间外出的计划，在张雨鑫的带领下在学校食堂吃了一顿实惠的午饭。
下午的语文课，其他同学困得东倒西歪，唯独冯薪朵东张西望，还被孔肖吟点名批评了一次。
“孔老师，”下课后冯薪朵第一时间叫住孔肖吟，小声问她，“李艺彤下午没来上课，你知道原因吗？”
孔肖吟立起教材磕了磕讲台，眼神略带不满地看向冯薪朵，“你们这些青春期的小孩自己不安分还四处撩骚，非得惹出事来才知道收敛。想知道怎么回事，去问你的陆老师啊。”
消息没打探着还被孔肖吟白了一眼，碍着人多冯薪朵忍下这口气。照孔肖吟这么说，李艺彤肯定是有麻烦了，搞不好还会牵连黄婷婷，陆婷之所以没空理她，想必是陪在黄婷婷身边担心她出事。
冯薪朵走出教室望向走廊尽头的教师办公室，在那道熟悉的门里似乎正在弥漫着危险的火药味。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感到有心无力。
【来天台，有话跟你说】
冯薪朵收到李艺彤发来的这条微信已经是晚上。她二话不说翘掉自习课跑到天台，手机已经准备好拨120了。
“李艺彤你死哪去了，半天不见人影儿，多大点事，至于要死要活吗？！”
冯薪朵冲趴在围栏上的李艺彤死吼，吓得她一激灵蹲在地上瑟瑟发抖。
“大晚上的你喊啥？”
“那你大晚上的来这干啥？”
“来找你道别啊，我要转学了。”
冯薪朵退出了手机拨号界面，走近又问一遍，“真的假的，就因为今天发生事？不是误会吗，阿姨没说就走了。”
“她不说，是因为她要面子。”李艺彤从裤兜里拿出一样东西，是她生日时收到的礼物，情侣手链。“原本我妈只是怀疑我早恋，结果今天上午见到婷婷，看到她带得项链知道我恋爱的对象原来是自己班主任。”
冯薪朵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尾戒，还好遇到陆婷父母那天戒指摘得早，否则也是一场修罗场。“同款配饰也不能算实锤吧？”
李艺彤懊悔地苦笑了下，“这事怪我。周五那天婷婷要送我回家，是我非缠着她在外面过夜，一玩就是两天，周日那晚都没回家。我妈打了十几通电话没人接，今早才直接杀到学校，看到婷婷戴得项链一下找到了怀疑对象，中午把我叫回家审问了一下午。”
“然后你就招了？”李艺彤的默认令冯薪朵大为火光，仿佛被出卖的是她一样。
“我妈认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。无论我承不承认她都不会让我继续呆在这儿，如果我反对，会害婷婷名誉扫地。”
李艺彤两眼通红，攥紧了手链。冯薪朵拍了拍她的肩，深知事已至此无力回天。
冯薪朵陪李艺彤回教室收拾东西，不到放学李艺彤的母亲便来接女儿。路过教师办公室门口，李艺彤放慢脚步看了一眼，很快被母亲拉进电梯。
整个晚自习不见黄婷婷的人。李艺彤的突然转学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，班里同学说什么的都有，有人提到黄婷婷，但没人猜到师生恋，就连张雨鑫这种脑洞比胸还大的百合控也没敢往那猜。
冯薪朵回过头看着空荡荡的后桌，心里很不是滋味。放学铃响后，等到班里同学都走光了，她才背起书包走进教师办公室。
不出所料，陆婷在等她。
“阿黄辞职了，这个学期结束她也走。”陆婷抱住她，浑身散发着无能为力的疲惫。“她们都走了，好突然…”
冯薪朵想说些安慰的话，但是身边的人接连离去，感伤的情绪堵在心口着实令人压抑。“说不定以后还会重逢呢。”
冯薪朵第一次说不切实际的鸡汤把陆婷逗乐了。
“别担心，我们不会重蹈覆辙的，我爸可相中你这个儿媳妇儿了呢。”
“还好意思说，都怪你害我在家长面前出糗。”想起那次窘迫的见家长经历，陆婷就脸红，手摸到冯薪朵的腰掐了一把，纠正道，“凭什么是儿媳妇儿，就不能是女婿？”
“凭经验。”
冯薪朵挨掐也不还手，能看到陆婷笑起来，疼点不算什么。
赶在门卫落锁前，陆婷拉着冯薪朵小跑出教学楼。五分钟的路程，两人磨磨蹭蹭走了半个小时才到公寓门口。
冯薪朵舍不得走又不得不走，捧着陆婷通红的小脸，亲到人家满脸口水才放手。明明每天都可以见面，搞得却像生离死别。
第二天，冯薪朵破天荒早早来到学校，趁着学校人少，呆在办公室陪陆婷打扫卫生，浇浇花，换换水，即使有人突然进来也不会看到不该看的。
李艺彤的离开使冯薪朵想了很多，她要保护陆婷，保护这段感情，首先要学会克制。俗话说，秀恩爱死得快，不是没有道理。
晨会上，脸色惨白的黄婷婷和往常一样布置日常班务。冯薪朵特意看了眼她的脖子，空荡荡且瘦骨嶙峋。班里的同学尚未得知班主任要辞职的消息，依旧有人嘻嘻哈哈地跟老师开玩笑。教室里热热闹闹，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。
冯薪朵从课桌里拿出那个拧巴的纸团，小心翼翼地展开，李艺彤潦草的字迹仿佛墨迹还未干。
忽然教室外传来一阵声响巨大的骚动，走廊里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，听不清到底有几个人在急躁地奔跑呼救着，“救命啊，有人割腕了！！！”
